“好棒,宝宝尿出来了。”闻夙渊轻声道,像在哄一只小猫。语调轻柔,带着她惯常的腔调——似笑非笑,又有几分懒散的调侃意味。

可她刚说完,怀里的少女却忽然僵住了。

原本还微微颤抖的身体,像是被忽然冻结住了,连呼吸都停了一瞬。她一动不动地盯着地面上的那滩水痕,呼吸紊乱得不正常。

不是即将哭的那种急促,而是过度换气似的细碎紊乱。胸腔起伏得过快,嗓子里像是哽着什么,喘不过气,只剩下微不可闻的喘息。

她贴着少女的后背,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颗心脏在胸腔里狂跳,乱得毫无章法,重重地砸在她胸口,一声比一声急。

闻夙渊低头看她,眉心轻轻皱起。

她沉默了片刻。然后,几乎是下意识地,贴着怀里人的耳边轻唤了一声:“小雪?”

少女毫无反应。她的睫毛在颤动,像在临界点前努力控制情绪的挣扎。

……不对。

闻夙渊终于察觉出了异常。

“来,”她低声道,声音比刚才收了几分,没有一贯的笑意,也没了戏谑的慢调,只是一种近乎小心的语调。

“我们洗一下。”

她将少女轻轻放入一旁干净的浴缸里,将水温调好,花洒一开,温热的水声迅速填满整个浴室。她先将地面上的水迹冲淡,再顺势将水流移向浴缸中少女的身上。

可闻妄雪始终没有动。

她坐在浴缸里,呆呆地,眼神涣散得像是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放下,连本该有的羞愤或紧张都没有,眼睛空空地望着前方。

闻夙渊脱下自己的上衣——那件衣服早在先前的缠绵中被沾湿了大片。

她低头,默默将水流对准女孩腿上,一点点冲干净那些痕迹,又顺势将自己手臂上溅到的那点也洗干净。

她原本以为,照惯例,小雪或许会哭,会羞恼地扑过来,然后带着点埋怨控诉:“妈妈你讨厌死了……”然后她就能顺理成章地扮演那个哄人的母亲,亲亲她,抱一抱,再说些惯常的哄语。

那并非她的本性,但她知道女儿喜欢听那样的语气,喜欢那样的安慰,每次都耳朵红得快烧起来。只需调下语调、换个姿态,便能把人哄得高兴。她做惯了,这对她来说并不难。

可是这次……

她没办法演下去,因为对方根本没有按剧本走。

水声太大,她一时也听不清那孩子的心跳。

她一时有些怔。

她不确定,自己是不是第一次看见她这副模样——又或者说,她是不是从未认真看过她。

她张了张嘴,想说些什么——比如“妈妈错了”,比如“宝宝尿了也没关系”,比如一切她往常用来哄她的句式,那种半真半假的温柔,带着几分笑意与宠溺。

可话到嘴边,却忽然停住了。

她看着她,看着那双空洞无焦距的眼睛,和毫无反应的模样,忽然意识到:

她好像不该这样。

不该用那种轻巧、假意的温柔来应对此刻。

闻夙渊将花洒放到一旁,没有再开口。在水汽弥漫的浴室里,她难得沉默,发觉——

自己好像从未真正面对过她的孩子。

也第一次感到有些……无措。

——

闻夙渊正为闻妄雪清洗着身上的泡沫,手才刚触到肩胛,怀里的人却猛地一震,下一秒,整个人带着惊人的力道扑进她怀里。

“妈……妈……”

那声唤叫破碎得不成样。

然后,她哭了。

闻夙渊怔住了。

从她们重逢至今,这好像是她第一次真正听见女儿哭。不是那种带点羞愤与委屈的埋怨,而是那种撑到极限,失控,绝望,毫无遮掩的哭。

她记不清上一次见到这样的她是什么时候了,或许是在小雪还很小的时候。那时她不知该如何应对——